戒盐

【宗伏哨向】半步P2

伏见熬夜的场所从机房转移到了道场，体力的衰减和技巧上因为五感退化而打的折扣让他非常在意，几次出任务都在队员有意无意地保护下变成垫后的人这比身份的转变更加难以忍受。

道场服比之前肥了很多，腰带杀进去勒得腰线劲瘦，伏见伸出手，月亮的光颜色偏冷，照亮的区域边角圆润，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不再像之前那么明显，向导素对身体的弱化效果是明显的，仿佛是在强调着应当处于后方的站位。

可恶。

向导进行体能训练需要付出几倍的积累，但是却只能收回几成的效果，伏见挥动竹刀，展开圣域。如果不想自己真的退化成只能在指挥车里操纵键盘的废物，那么就得放弃安逸。

青色的光圈在脚下张开，托宗像礼司的福，圣域在他王之力的影响下巩固并且延伸，刀锋上面的青之力随着挥刀的动作在夜幕的道场里划过莹绿色的弧度。

一直到嗓子开始发出甜腥的干渴感，伏见缓步行至中央，保持着持剑的姿势合眼，释放精神领域，领域如同水波漫延开来，以脚下的圣城为圆心展开扩散，寂静干净的环境让精神领域发泄一样任性舒展，可以媲美饱睡之后痛快抻了个懒腰或者大口喝掉碳酸饮料然后打出个非常畅通的嗝，这个比喻糙了点不过也差不了什么。

伏见爱上熬夜，熬得越晚，这世界上不安分的窃窃私语蠢蠢欲动就越少，午夜零点附近的那几分钟尤为舒畅。道场是个用来平复白天嘈杂带来的负担的好地方，风声从敞开的建筑中间飞过，不拥挤不聒噪。

直到蔓延到角落里的精神突触触碰到不知名的，极具危险的物体。

如同海豚的声呐系统，精神波动着将信息反馈回来。对方坚不可摧，这个道场会出现的人里堪当此言的人，只有一个。

鬼之善条。

伏见后退半步，收势，朝着阴影的方向站直，“……善条先生？”

阴影里的男人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伏见站在原地缓慢收回散布在空气中的精神探查。

然后他就遭受到了成为向导之后的第一次精神冲击。

之所以这么说不是抹杀宗像精神图景里的那些故意为之的波动的强度，而是这一回，冲击中包含的那些非常沉重尖锐的情感，只有日积月累的细小记忆才能够积累出来的那些结痂，不是宗像礼司和他那些继承自历代青王的记忆能够提供的。

伏见立即如同被惊扰的野兽拱起后背，建立精神屏障，豹昴在他身前出现，伏地扬起尾巴做出喉咙里滚动着威胁的声音。

没办法贸然探查，但是他可以想象，善条刚毅这十几年每回忆一次，精神中的郁结就会加厚一层，已经从内到外形成了贯穿着精神图景的骨架，如同骨刺一样时时带来剧痛。

这也不是医疗队那帮年纪轻轻的优等生能应付的。

更何况上一次和他直接接触还是在自己刚入队那年，室长提及这个只在资料室活动的哨兵，只说，拒绝疏导。

拒绝疏导的事情在哨兵中并不少见，一部分是由于想要提高身体素质，五感级别，有一部分是因为失去了自己结合的向导，这两种占多数，但最后结局都不会太好，前者一旦暴走被御柱塔察觉就会被处分然后强制疏导，兔子们中间有着一个恶名传遍日本的向导小组，暴力地疏导方式几乎可以给接受治疗的哨兵留下终生阴影，他们称之为疼痛教育，精神上的疼痛更为容易铭记。

善条刚毅显然不属于这两种。

他没有经过第三级结合，没有绑定的向导，而且从有记录开始也没有过暴走的迹象和前科。

伏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搭话，换做平时他早就转身走掉，本来就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更不擅长和这种不和人打交道的人打交道。可是现在他不想回宿舍，也不想回办公室，为了接下来几天的检查，他希望自己能尽快平复精神状态。

有一些急功近利的成分在里面，因为淡岛在他得到向导素质评定报告结果之前不允许他参与β及以上级别的紧急任务。仅仅是探查和走访还有文案让他觉得自己实实在在是个废物。

善条刚毅没有任何动作，反倒是铃铛的声音传过来，一只黑猫，长得非常像昴的一只黑猫从角落里跑出来，一路跑到昴的面前，没有一点畏惧的意思，这是一只真正的猫，不是精神向导之类的。

伏见呆愣了一下，这只猫显然能够看得见昴的存在。

是一只异能化的动物。

他蹲下来伸手出去挠了挠黑猫的下巴，然后善条刚毅缓慢地从角落走出来。

“我听说，宗像礼司有了向导，就是你吗。”

伏见不置可否，善条显然也没期待得到回答，说完他就弯腰捞起地上的黑猫，从伏见旁边走了过去。

伏见第二天一早就连上了内网查找善条刚毅的个人资料，结果显示他没有权限提取文件。

于是伏见输入了宗像礼司的账号，得到了自己想要找的结果。

善条刚毅，当年在迦具都事件中弑王，不仅失去了一条手臂，还“失去”了自己的精神向导。

与其说是失去不如说是他在不知名的干扰下形成了和三轮一言同样的效果。和那把能够斩杀王的名刀『理』一样，精神体和所用佩刀相融成为了『器灵』

鬼獒，鬼之善条。

恶鬼一样的巨犬，可以弑主的恶犬，伏见突然对于宗像当年执意召回这个人的目的有了想法。

伏见前脚用了宗像的账号，后脚电话就打来了，“我在门外，你现在想见我吗？”

“不想。”

“哦呀，真绝情，你昨晚遇到他了是吗？”

“啊？”

“说了什么吗？”

伏见皱着脸非常痛苦地站起来咔哒咔哒地走到门口一把拉开门，门外的宗像礼司握着手机，非常友善地看着自己亲爱的下属兼准向导。

“早上好，伏见君……”

“什么都没说成。”伏见打断他，“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